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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3章 浮生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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維塔麗的好心情放在寫作上面, 也對她最近這段時間的創作風格產生了影響。她的文風忽然變得輕快了, 於是讓《浮生夢》的女主角談起了戀愛。

加百列現在是她的的第一個讀者。

她上午畫畫, 下午寫作,晚上吃過晚餐後, 跟加百列在沙灘上散步, 回到別墅, 就在壁爐前面聊天。馬賽的夜晚不冷,但濕度高,維塔麗不喜歡濕漉漉的氣候。

《浮生夢》寫了一個小城女孩的故事。特蕾莎·蒂爾科曼出身於一個沒落貴族家庭, 父系家族因為沒有合法男性繼承人而失去了爵位,特蕾莎的父親一輩子都在嘮叨他沒能得到的爵位, 特蕾莎的母親哀嘆她本該是個貴夫人, 現在只能是個普通的已婚婦女;

特蕾莎9歲就離開了小城,被姑母齊默爾太太接到家裏,按照一位淑女的標準養育長大, 特蕾莎的在齊默爾家的地位微妙而尷尬:她沒有一個好姓氏,父母也沒有錢,不是齊默爾家的女孩,接受了超出自己家庭出身的良好教育。她相貌美麗, 但又天真, 齊默爾太太並沒有教她太多有身份地位的女性應該學習的東西, 而只教她如何討好男性;她學習音樂、舞蹈、歌唱、繪畫, 目的都是為了提高自己的“身價”。

特蕾莎16歲第一次參加社交舞會就一鳴驚人, 令人驚艷, 成功吸引到齊默爾太太的潛在目標的註意,特蕾莎成了某位中年富有男性的情婦,得到了之前從沒有得到的極為豐富的物質享受。

一段時間後,特蕾莎在一個沙龍上結識了英俊青年阿爾芒,阿爾芒是外省來的商人之子,他熱切的愛上了特蕾莎。

要說是“自傳體”,實際當然不是,但加百列能看得出來,特蕾莎的一部分性格和經歷應該還是取材於維塔麗本人的經歷,不過占比不大,可以忽略。

就像《巴黎夢》一樣,《浮生夢》也同樣引發了一波討論,只是沒有《巴黎夢》引起的反響大。爭議之處仍然在女主角的設定上,特蕾莎仍然不是那種傳統的“真善美”的女性主角,不過比起《巴黎夢》的米婭,特蕾莎沒有那麽尖銳了,生存環境也相對優越的多。

《浮生夢》淡化了“階級對立”,而將矛盾主要集中在“性別對立”上,美麗少女只能淪為男性的玩物,到底是道德的淪喪,還是現實的無奈?

加百列現在是維塔麗的貴族生活顧問,有什麽細節不確定的,就去問他,他說了好些貴族們“貴圈賊亂”的故事,沒有避諱其中最大的主題:各種混亂的男女關系。但會在說完之後,先批判一通,說她要辯證的看待問題。貴族不分性別都在性關系上很混亂,做丈夫的不在意妻子是國王或是高等貴族的情婦,做妻子的也不在意丈夫有多少情婦;在這種環境下成長的貴族子弟也沒有什麽貞操觀,實際“貞操”或者說“貞操觀”這種東西從來就不是發明出來限制貴族的;

男女、男男、女女各種排列組合,有些是捕風捉影,但絕大部分時候,緋聞就是緋聞,偷情就是偷情,絕不帶冤枉的。

維塔麗沒敢問奧蘭家到底怎麽樣。加百列是說奧蘭太太只是“被緋聞”,但是吧,這種事情從來就不是空穴來風。不過她倒也沒什麽興趣一定弄清楚,他的父母跟他不是一回事,知道的太多也不見得是什麽好事。

他選擇性的告訴她,將來她需要了解、學習的事情。光是一大堆貴族譜系表就夠她學習好幾個月的,奧蘭家族的法國親戚,祖父家族的英國親戚,只聽他說了幾個家族名字,維塔麗就要呼吸暫停了。

“你家親戚可真多!”她不滿的嘀咕。她自己家就簡單多了,蘭波家祖父母早已過世,也沒什麽父系的親戚,將來她頂多只需要應付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;蘭波太太娘家居夫家的人口也很簡單,兩個舅舅過世後,外祖父家只有夏爾表哥和幾個外祖母那邊的表親,加起來不超過5家,她要不回羅什村,就連這幾個表親都不需要打交道。

“很多貴族家族都是互相通婚的,特別是伯爵往上,因為數額很少,很少會有新的伯爵,相熟的家族總是互相沾親帶故,大家都是親戚。”

“你那個牛津的表哥也是這麽來的嗎?”

“對,他叫查爾斯,阿瑟見過他,將來你也會認識他。查爾斯還不錯,至少不是一個討厭的家夥。”

“能被你說‘還不錯’的人,一定真的挺不錯。”

“那當然了!”加百列洋洋自得,“別擔心,我知道你在害怕什麽,你覺得你不是貴族出身,他們會嘲笑你。我要是說他們絕對不會嘲笑你,那肯定是假話。也不是誰都有資格來參加我們的訂婚宴會和婚禮的,我會讓母親挑選那些說話不會太刻薄的客人。”

她笑了笑,“我是有點擔心,但不是害怕。別人嘲笑我,可我還是我,我又不會突然變醜,或是別的什麽。父親說,我只要有名氣,多得是人想認識我、讚美我、說我的好話;如果我是一位有名的作家,而又成為貴族的妻子,那我簡直想幹什麽就能幹什麽了。”

加百列也忍不住笑,“他說的沒錯!”他手指卷起她的鬢發,在指節上纏纏繞繞,“真想快一點到聖誕節!”

“夏天還沒有過去呢。”

“是啊,夏天還沒有過去。”

他匆忙掃了一眼阿瑟,阿瑟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,低頭看書。趁著阿瑟沒有看他們,趕緊吻了一下維塔麗。

唉!在大舅子眼皮底下談戀愛好辛苦!他不由得暗自怨念阿瑟為什麽不走遠一點。他是知道阿瑟超擔心他們現在就做出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,他是想過啦,但當然不是現在,怎麽也得訂婚之後吧?他尋思著,似乎還沒有和維塔麗討論過這件事。

真不好開口,也沒有機會,阿瑟幾乎不讓他和維塔麗有獨處的時間,每天他們只有在沙灘上散步的時候才能有不到1個小時的獨處的時間,可這點時間光是親吻都不夠,沒空想到別的。

過了幾天,他終於在一次散步時間,小心的說到這事。

“你知道男人是怎麽想的——不是,我是說,你不知道男人的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。你看了很多書,很多裏都會寫到……男女之間的那種事情。我想,你只知道其中的一部分,還有具體的那些細節不知道。蘭波太太很嚴肅,不到你結婚,她大概都不會跟你說到那些事情。”他有點窘,臉龐微紅,想著要跟未婚妻說這些還真的不知道要怎麽開口才行。

維塔麗發現她沒法說“嗨!你想說的那些我早就知道了”,那可能會嚇壞他,只好默默低頭,表示一下害羞。“你別跟我說這個。”她小聲嘀咕。

“我原本準備訂婚後跟你說的,但我怕母親會先跟你說,她會很嚴肅,你會嚇壞的。”

“她會跟我說什麽?”她好奇的問。

“母親很疼愛我,所以可能……對你會不太滿意,她對你的要求會很嚴格,你要小心應付,就是學一些禮儀,你其實也不是不會,只是所謂的‘宮廷禮儀’確實有點覆雜。”他遲疑了一下,“她還可能會要求你的貞潔,雖然我也不知道她會怎麽做,但要是你覺得不愉快,或是她的用詞讓你難受,你千萬為了我,忍受一下她。”

這下子,維塔麗開始擔心了,“她、她會對我怎麽樣?”哎呀!發愁!她是想過可能會遭遇婆媳問題,可對此完全沒有概念。蘭波太太再怎麽嚴厲,那也是親媽,她撒個嬌,或是流幾滴眼淚,蘭波太太也就心軟了;自古以來,婆媳問題都是個大問題,就連維也納的奧地利皇後也還會遭遇婆媳問題呢!

“她要是為難你,你先忍一忍,等我回家,你跟我說,然後我去跟她談,好嗎?”

她想了一下,點點頭,“好。可她不能罵我,也不能罵我的母親。”

他微笑,“母親不會罵人。”

維塔麗只想翻白眼:那是你親媽,她當然不會罵你,就是罵別人,你也沒聽到過。唉!男孩真是天真!

“她只要不用難聽的話罵我以及我的家人,她提出的要求再嚴格,我也能接受。就是,你要記住,以後我是要跟你結婚的,陪你幾十年,你要向著我。我很好的,我不會無理取鬧,我還會很聽奧蘭太太的話。”

他果然一臉放松的表情,“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姑娘。你放心吧,這一點我當然知道,母親是很愛我,但我最愛的肯定是你。”說著笑嘻嘻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。接著又在她耳邊低聲說:“要不要我跟你說說,在床上的那些事情?”

“才不要聽呢。”

“你知不知道兩個人在床上都會做些什麽?”

“知道一點。”

“說說看。”

“就是……兩個人會脫光嘛,然後——我不要說這個。”

“脫光了,然後呢?”

“你真是個壞蛋!”她瞪他一眼。

“我很壞嗎?”他笑著一手抱住她的腰,緊緊貼向自己,另一只手摸著她脖子,手指在她鎖骨上點點,又往下點點,勾起領口。

她嚇了一跳,“餵!”

“我都沒看過。”他一副委屈兮兮的語氣。

她緊張,“會被人看到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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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會啦,旁邊沒人。”

“阿瑟會看到的。”

“他在陽臺上,看不到這兒。”他非常心機的選了一塊巖石旁邊。這附近沒有幾家別墅,別墅都相距很遠,算是高級別墅區。巖石確實能擋住陽臺上的人的視線,還不會被其他別墅的人看到。

有一種偷偷摸摸的興奮和快感。

說起來因為阿瑟的緣故,他倆的親密接觸也就僅限於親吻了。加百列是一個身心健康的即將年滿19歲的年輕男人,會有性沖動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,很正常。他已經算是非常克制的男人了。

他有點緊張,又很興奮,臉紅了,手按在她胸口。

她緊張得心跳加快,覺得臉龐發熱。

沒說話,只是他將她推了一下,讓她往後退了幾步,背靠在巖石上。

巖石堅硬冰冷。

她閉上眼睛。

過了一會兒,她低聲說:“你、你以前摸過別的女人嗎?”

“嗯……摸過。你別生氣。”細致的吻在她唇上,“就是那種女人,牛津的小酒館裏會有那種陪酒的女人。不過你放心,我向你發過誓,你會是我第一個女人,我才不是那種笨蛋。”

“好,我不生氣,總之你記住,你向我發過誓。”

“你要相信我。”

“我相信你。”

又過了一會兒,他摸到她胸前的系帶,解開。

肌膚暴露在空氣中,一股兒異樣的涼意。

她更不敢睜開眼了。

溫熱的掌心貼在她肌膚上,很奇妙。

她渾身顫抖。

幾分鐘之後,他拉起她的領口,嘆了一口氣,在她耳邊用極為低沈的聲音說:“真希望你早點成為我的,完全的、毫無保留的,成為我的人。”

加百列的生日是8月10日,他們在馬賽為他慶祝了19歲生日。

維塔麗花了兩周時間為未婚夫畫了一張肖像畫,加百列準備帶回牛津,掛在他的臥室床頭,就放在維塔麗的畫像旁邊。

愉快的假期總是過得那麽快,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是如此愉快,簡直想不到別的事情。

到了分別的日子,兩個人都依依不舍,在魯昂火車站加百列差點想帶走維塔麗。

維塔麗懨懨不快的回了克魯斯瓦莊園。

卡羅琳便說:“將來你們在一起的時間長著呢,還沒有訂婚,你不能現在就跟著他去英國。”

她沒精打采,“我知道。”

“訂婚之後到結婚之前,你都要乖乖留在家裏待嫁。操辦一個婚禮要做無數事情,也別以為你就能什麽都不做,只等著美美的做新娘。”

她懵懂:“奧蘭太太會準備好婚禮所需的一切,我沒什麽要做的。”

卡羅琳失笑,“你是真的不懂。好了,這不能怪你,蘭波太太當年的婚禮肯定很簡單,用不著怎麽操辦。”

“嗯,是啊,好像他們當時就是去教堂舉行了一個很簡單的婚禮。”平民麽,請一些親朋去教堂圍觀一下就是婚禮了,蘭波太太都沒有專門買婚紗,就是買了一條還不錯的新裙子,披了一塊頭紗,簡單又簡陋的完成了婚禮。

“你是嫁給男爵的繼承人,聽說奧蘭的祖父家族爵位更高?伯爵?那就更麻煩了,會有一大堆貴族禮儀等你去學。這個你現在不需要考慮。不過,我現在就得告訴你一些婚禮之前你需要做的事情。你需要準備婚紗,奧蘭家也可能會為你準備,或者會為你支付賬單,你要到巴黎的香榭麗舍大街找一家不錯的女裝店,訂做婚紗。”

“有錢不就行了嗎?”

“還有其他的服飾,你要做一大堆裙子,分為家居裙、外出裙、舞裙、宴會禮服裙;加上配套的帽子,配套的內衣,內衣需要一百套,襯裙襯褲也需要每樣一百條。”

維塔麗還沒聽她說完就驚呆了,“這麽多!這得需要多少衣櫃才能裝下啊!”

卡羅琳瞥她一眼:天真!

“你還需要一個貼身女仆,吉塞拉應該不會跟你去倫敦,你要在倫敦找一個貼身女仆,其他的仆人就用奧蘭家的仆人,他們會給你準備仆人,這倒不用你操心。訂婚後到結婚前,你主要要忙著嫁妝的事情,現在至少有錢可以去訂做,不用自己做,這可省事多了。以前,外祖母結婚的時候,那可都是全家姐妹一起為出嫁的那個姐妹做衣服裙子的。”

“真嚇人!加百列沒說過我要準備那麽多衣服和裙子。”她開始發愁了:光是做衣服就要花上萬法郎!她表示拒絕,“現在哪有一下子做那麽多裙子的!要是過幾年不流行了怎麽辦?”

“真是傻瓜!年年都做新衣服新裙子啊!不過到時候就是奧蘭家花錢了。”

“沒理由在衣服上花這麽多錢吧?”

“要是你的嫁妝太寒酸了,是會被人嘲笑的。”

“那不是我能控制的,我肯定會被他家的一些親戚嘲笑出身太低,隨便吧。”唉,有階級差異就是這點不好。奧蘭家要只是個沒落貴族之家,沒什麽錢,也就不會講究這些了。她重新開始為了錢心煩:怎麽感覺自己已經賺了很多錢,可居然連一場婚禮都頂不過去呢?

這萬惡的資本主義社會!

加百列從倫敦寫信過來,說跟父母談了一次,請求他們將她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,不要為難她。

維塔麗覺得加百列在這方面還是太天真了。

接著他又從牛津寫信過來,說想念她,希望她能在倫敦過的愉快,錢的方面不用擔心,他給她留了零花錢,要是有時間的話,11月初他會回倫敦一趟看望她。

維塔麗在克魯斯瓦莊園的生活過的很有規律:早上要是福樓拜的身體允許的話,陪他在草坪上散步,然後回來吃早餐;上午福樓拜在書房工作,維塔麗在藏書室擺了一張寫字臺,在藏書室裏工作;午餐過後,午睡;下午,福樓拜繼續工作,維塔麗在外面畫畫。

卡羅琳上午用來處理家務,下午帶著女兒羅密玩,羅密還不到5歲,已經學了一身小淑女的範兒,坐得筆直,喝下午茶都在學規矩。

維塔麗看到卡羅琳是如何教育女兒的,深切認識到,她要想學好貴族的那種“禮儀”,可能真不是簡單容易的事情。

她從小沒有接受過這種“淑女”教育,就沒有那種時刻“端著”的意識,坐姿首先就不合格,她琢磨自己可能最適合那種羅馬式的生活形式,吃飯也躺著,那就不需要“端坐”了。

吃食物也要講究,餐桌規矩多得不得了,也不是說餐桌上就不說話了,相反,貴族和有錢人很多事情都是在餐桌上解決的。蘭波太太那種“吃飯不許說話”的規矩也就只能在宗教氣氛濃厚的鄉村小家庭裏才能實施。

還有宗教問題,卡羅琳要維塔麗搞清楚奧蘭家的宗教信仰,因為法國是天主教國家,英國則是新教國家。她之前沒有關註過宗教信仰問題,是因為加百列幾乎從沒說過,他倆也從來沒有一起去過教堂。

她忙寫信去問他,加百列很快回信,說祖父家是新教,但父親因為要繼承奧蘭家的爵位,所以改信了天主教,奧蘭家是天主教徒,不過自從到了倫敦後,奧蘭一家就幾乎沒去過教堂。

所以,到時候會在哪家教堂舉行婚禮呢?多半還是天主教堂吧,倫敦也還是有天主教教堂的。

宗教問題還是比較嚴重的,蘭波家是天主教徒,這樣一來在宗教上就沒有分歧了。

福樓拜這幾個月算是很勤奮,除了發病期間坐都坐不住,頭疼得沒法思考,其他時間還是相當積極的開始工作。卡羅琳雇了一個秘書,為他整理之前的手稿;福樓拜改變了寫作形式,逐漸開始習慣口述,口述也是很多作家都在用的,比如維克多·雨果,年紀漸長視力下降,很多時候就只能口述,由秘書寫下文稿,謄抄整理成文。

維塔麗去度假了,福樓拜就在莊園跟秘書磨合工作。

秘書叫呂西安·蘇耳紮克,魯昂本地人,23歲,卡羅琳安排他住在三樓,距離維塔麗的房間最遠的一間客房。

維塔麗現在有兩個仆人,仍然是雷瓦爾太太住在她起居室,吉塞拉住在仆人房間。

呂西安不常見到維塔麗,他很忙,福樓拜的手稿極多,但絕大部分都是很零散的文字,而且由於得了梅毒後字跡改變,越來越潦草,辨認困難,他最費力的工作就是辨認字跡,謄抄倒不是什麽累人的工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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